久沒發文,這只是一篇流水帳。
先從做夢開始講起吧。我以為年紀漸長,做的夢會慢慢變少;但這幾個月來,我做了好多好多、鮮明燦爛或抽象飄渺的夢,夢裡夢外兩個世界相互投射。在陽光普照下我走在純淨白潔的雪上,跨過長長的一座橋,橋上車水馬龍,橋的彼端感覺越加光明溫暖;而現實中我其實步步為營地踩在灰黑色的爛雪泥濘中,不斷飄下的雪讓前方模糊,太冷太晚了,身邊沒人。我忘記是先做了夢還是先走過那段路了,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;也可能是走路時投射出夢中的現實。更有可能是混沌不清又難熬的冬日在搞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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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趁著週末看完了大家早已哭乾眼淚的《孤味》,最讓我最回味無窮的並不是結尾的坦然釋懷、也不是劇中各處的互相不諒解;而是在劇開始不久時,秀英帶著向黃湯下肚借來的勇氣,緩緩上台演唱那首《再會吧心愛的無緣的人》,平鋪直敘地打從心底一個字一個字唱出來,沒有聲嘶力竭也沒有狗血淋頭,卻最為震撼與揪心。我們都一樣吧,帶著數不清的無奈,低下頭歎聲氣又抬起頭睜開眼,關關難過關關過,the show must go on。看完去年創造高峰的《孤味》後,為了把感受抬升到極致,我翻回去找出2019年呼聲高的《陽光普照》,這是我第二次看了,能感知到更多細膩的伏筆,看完後果然難受,睡一覺起來後繼續愁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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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一轉眼又是另一個農曆過年,算一算我這個遊子也連續五個年頭沒回家過年了。今天夏天要迎來旅外人生的第十年。我對於過年的情感,已無法投射出感同身受的那種熱切,而是越來越單純抽象、內斂深切的依戀,可能是一種回味也是思念。除夕前幾日工作正忙,關上電腦好好地做一頓飯,為在家工作獨居的我提供了一個必要的停頓。
我一直覺得把米飯給煮好是一門學問,雖然我自己不怎麼挑惕米飯煮得好與否,但從倒米、洗米、過濾、加水、丈量、一直到電鍋跳起後的餘溫悶熟,都像是一門宛如茶道般精緻的藝術。其實我小時候不愛吃米飯的,能躲就躲,而爸媽工作忙,都是由爺爺奶奶帶著我吃飯。爺爺用心良苦地想把吃飯這件事變得更有趣,於是做了各式各樣的小飯糰餵飽他挑食的長孫,那成為了我當時的儀式感,一口又一口,吃的不只是米飯更是一種安全感。
除夕前一晚,我掀起小電鍋的鍋蓋,熱氣散去後是晶瑩的米飯,我又想起爺爺,離世七年了。
那天晚上果然夢到他。我們在一輛半滿的巴士上,他比我想像中又更駝背了一些。我牽著他的手,走到車子前方坐下來,我們一起坐著,坐了好久都沒有講話。車子駛得很平穩舒適,我們在車子前方我卻看不清迎來的道路,只記得一直有道和煦的陽光照在身上,很溫暖慈祥,爺爺坐在身旁,不知為何我無法轉頭看看他,他於是變成一個模糊的存在,卻讓我感到滿滿的溫暖與安心。
想起《陽光普照》裡那句淡淡的話:「沒事,只是想來看看你。」